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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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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慧懷了孩子之後, 身子並不大好。歐陽嵐平日裏也再不去別處,除了內閣中的朝務,其餘的時間,他都留在府中照顧趙元慧。

京師之中,趙家只有趙元善姐妹相伴。

趙元慧初為人母,對許多事情都不清楚。好在趙元善雖然沒有過子嗣,但因為之前假孕那段時間與三夫人岑氏待在一起,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禁忌。

從歐陽府回去,已臨近黃昏。

近幾日趙元善的氣色都不大好, 從歐陽家出來沒多久,她便覺得一陣頭暈。

驚鵲眼疾手快,提前攙扶住了她。

“夫人, 奴婢看你的臉色這幾日都不是很好,不如明日別去歐陽府了, 留在府中修養一陣吧。”

趙元善自小身子不算強健,很容易得病。不管吃過多少補藥都沒有用。

前世她的身子雖然也弱, 但並沒有現在這樣力不從心。尤其是近日以來,她總是感到自己很累。

趙元善搖搖頭:“我沒什麽大礙,或許是近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有些心力交瘁了。

“表妹。”

身後乍然響起王澤安的聲音。趙元善和驚鵲回過頭,就見到王澤安正站在她們身後幾步之外。

王澤安走近, 剛想寒暄,便見她憔悴的有些明顯的容顏。

他心頭一緊,“表妹, 你這是怎麽了?你生病了?”

他知道趙家落敗的事情。王家之前有多想巴結趙家,現在就有多想撇清關系,生怕沾惹上一點禍。他考進京師,來朝任職,祖父和姑母,父親不是沒有反對過。

趙元善笑了笑:“我沒有事。聽聞表哥來京師已經好幾日了,我這幾日沒有空閑,所以沒有去拜會表哥。”

“一家人還說這種話?”王澤安看她連笑都有些蒼白,忽然想到了什麽,“是不是裴敬甫對你不好?”

趙元善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問這話,回道:“沒有。”

王澤安緊張的抓住她的手臂:“那你為何會變得這樣憔悴?上回在鳳陽鎮我看你還是好好的。”

他追問的時候,手上的力道不自覺有些加重,趙元善眉頭一蹙,王澤安才驚覺自己過分緊張了。

他僵硬的放開她,問道:“我是不是抓疼你了?”

“表哥不必擔心我。”趙元善看了眼天色,因為現在她的頭暈的厲害,便想早點回府,“今日恰巧遇到表哥,我還沒有什麽準備,改日定去你府上拜會。”

王澤安道:“今日不是什麽恰巧,我是專門在這裏等你的。”

驚鵲察覺到趙元善體力有些不支,需要休息,便對王澤安道:“表公子若有什麽事情還是等下回再說吧,大娘子有些不舒服,還是得早點回去歇息。”

王澤安見趙元善確實是不舒服,千言萬語便只好收了回去。“那我們改日再敘,你早點回去歇息,養好身子。”

趙元善小時候雖然比別的女孩子頑皮,可身子卻是一直弱的,一直吃各種補藥都不見好。縱然如今她嫁為人婦,她還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一個女子,他也不忍看到她這個樣子。

趙元善微微福了個身:“既然如此,那表妹就先告辭了。”

“表妹,今後我就在京師,雖然現在趙家……”王澤安看著她的背影,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有什麽難處盡管找我,我定二話不說幫你。”

“謝表哥好意。”

見趙元善在驚鵲的攙扶下離開,王澤安站在夕陽的餘暉裏,嘆了口氣。

如果趙元善還能像小時候那樣黏著他就好了。

——

夜幕之時下了場雨。明明是初夏的時節,趙元善卻覺得發冷。

她坐在鏡子前梳頭,沒兩下,她便覺得不對勁。

手指拂過頭發,指尖便多了一些發絲。

趙元善錯愕的看著手指掌心纏繞的那些掉發,又連帶著抓了幾下,掉發越抓越多。

象牙梳上也都是她的頭發。

趙元善久久不能回神。她從未如此頻繁的掉頭發!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她最近身子太差了麽?

正在冥想之際,門被人推開,她擡頭看去,是裴敬甫回來了。

趙元善並未在這掉發上多想,見裴敬甫回來,便下意識將手心裏的頭發揉作一團丟到一邊。

裴敬甫來到她跟前,剛想開口說什麽,見她神色蒼白憔悴,眉頭一擰:“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沒什麽,只是最近覺得有些累罷了。”

裴敬甫道:“明日找個郎中來瞧瞧吧。”

“嗯,好。”

後來二人都再無他話。

第二日,王澤安來了裴府,帶了許多補品來看望趙元善。

王澤安的府邸與裴府相隔的距離並不近,坐馬車路程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今日他無事,昨夜就開始準備了東西,今日來看望趙元善。

趙元善沒有想到王澤安先來裴府拜訪了,便命人備下茶水點心招待。

王澤安入了府之後,與趙元善寒暄了幾句,沒有看到那個男人,便問:“裴大人今日不在府上?”

趙元善:“他去錦衣衛司了。”

王澤安了然。不在正好,反正他跟那個男人相看兩厭。

趙元善看向王澤安手邊那堆東西,問道:“這是什麽?”

“不過是一些滋補的東西。昨日我見表妹起色特別不好,所以今日便帶點這些東西過來。”

“有勞表哥。”趙元善說罷,忽然喉嚨有些輕癢,便用帕子掩嘴咳嗽了兩聲。

王澤安見今日趙元善的臉色比昨日紅潤,心裏頭安了不少,“今日見表妹似乎比昨日好很多了,你再多加休息,別想的太多,縱然姑母已經不在京師,可有我這個表哥,你別怕沒有人照應你。”

“我知道。”趙元善淺淺一笑。

她略顯病態的臉色上忽然綻放這麽一個笑容,讓王澤安的心都堪堪化開。

今日其實趙元善的氣色並沒有好到哪裏去,她只是妝粉施的有些厚重,掩蓋了那層原本的蒼白罷了。

“之前有個芙儀公主的案子,都察院也在其中審理。我了解過那個案情,罪犯原本是錦衣衛指揮同知?也是錦衣衛上下唯一的一個女人,據說她本是將芙儀公主的死嫁禍給你的?”

趙元善頷首,想起丁以柔還在獄中,裴敬甫也不跟她說那些事情,王澤安如今是都察院副都禦使,應當清楚丁以柔的事情。

於是她好奇一問:“那個丁以柔……現在怎麽樣了?”

王澤安多多少少聽過那個丁以柔和裴敬甫,趙元善之間的事情,不過看趙元善好像不太知情的模樣,便好奇的問了句:“裴大人沒有跟你說過這事?”

“什麽事?”

王澤安:“昨日丁以柔已經死了。”

“死了?”

“嗯。是自縊的,昨夜便擡出去埋了。”王澤安在都察院就任之後,聽說過不少京師內的事情,有些人明面上不隨意說,私底下卻是傳的風言風語,比如那個丁以柔與裴敬甫之間的關系。

聽到那些事情之後,王澤安更為趙元善打抱不平了。

“表妹,看你的樣子,你好像不知道?昨天丁以柔的事,裴大人可也是在場的,他昨天回來沒有和你說?”

“他不和我說這些事情。”

王澤安冷笑:“不和你說?莫非是有什麽心虛之處不成?”

驚鵲在一旁聽了,解釋道:“我家大人怕大娘子聽了這種事情煩憂,這才不跟大娘子說的。”

王澤安楞了楞,神色一僵,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或許是多話了,喃喃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趙元善沈思片刻,說道:“表哥既然在朝中任職,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一下表哥。”

見趙元善終於難得主動有事情要拜托自己,王澤安簡直求之不得,忙道:“表妹不必說這種客套話,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說便是。”

“我哥哥還在幽州打仗,我至今不知道他是好是壞,如今趙家出了這等變故,我擔心他,而且我現在得不到任何關於邊關的事情,所以……”

王澤安瞬間了然:“你想讓我幫你留意你哥哥的消息是麽?”

趙元善:“是。我在宮外很多事情不便知道,我想表哥應當能比我清楚一點。”

而且,裴敬甫也不和她說邊關的事情,只說她要養好身子,剩下的事情他來處理。所以即便是她問了,裴敬甫也是含糊其辭,不正面回應。

王澤安差不多了解,道:“表妹你放心,自小雖然與你哥哥接觸不多,但他也是我的表哥,他的消息,我自會幫你留意。”

趙元善心裏一塊懸著已久的石頭暗暗放了下來:“如此,便有勞表哥了。若是有我哥哥的消息傳來,表哥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表妹放心便是。”

——

趙元善吃過午膳後,便回房休息。王澤安來跟她說了半日的話,讓她廢了不少的精神。

驚鵲看她沒什麽精神,便去後廚將王澤安送來的滋補品給燉了,能讓趙元善醒來便能喝到。

趙元善坐在梳妝鏡前打開桌上的胭脂盒,沈默了一會兒,又關上。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太對勁,想著還是要睡醒之後,讓驚鵲去請郎中來瞧瞧。

將胭脂盒放進奩盒中,目光被那只無為贈給自己的錦囊吸引。

她至今都不知道這個會在暗處發著幽幽光芒的玉石到底有什麽玄機。但無為那樣的人,真的只會隨意贈一塊未經雕琢的玉石?

趙元善出於好奇心,將錦囊打開,將那塊玉石取出來放在掌心。拿到背光出,玉石裏又開始透著幽幽藍光。

這藍光總是能讓她想起那時候她在含光寺無為的禪房外看到的那絲光芒,那是羅剎眼的光,這塊玉石莫非與羅剎眼又有什麽關系?

之前本還想去問問無為,但無為已死,這已經是個迷。

她細細瞧著裏面隱隱透出的藍光,忽然想到,自己何不將著玉石打開,一探究竟?

若就是塊普通玉石,碎開之後,還能雕琢成其他的物件。

這樣想著,趙元善便將那玉石重新放回錦囊之中,放在地上,拿著一只木凳腿,用力敲了兩下,才感覺到裏面的東西碎開了。

將錦囊從地上拾起來的時候,裏面似乎有清脆的碰撞聲,像是碎裂的玉石,卻又不是。

當她解開錦囊那一刻,從裏面投射出來的藍光忽然強烈了許多!她沒有任何猶豫,將裏面的東西全部倒在桌子上。

她這才發現,碎裂成好幾瓣的玉石中間,竟鑲嵌了一刻拇指大小的藍色透明,形狀不規則的石頭,不同於之前的是,這石頭在暗處若是遇到一絲光線,便會發出比之前還要強烈的光芒。

那石頭被嵌在玄鐵制成的同樣大小的底托中。

趙元善詫異的看著手裏這塊‘石頭’,半天沒有回過神。

無為在一塊玉石之中藏了這麽一個奇怪的東西,卻又告訴她不過是普通的玉石,聯想之前後來種種,趙元善基本揣測到了這是什麽東西。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應該就是羅剎眼!

無為究竟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將羅剎眼放在她這裏?而且一路看來,裴敬甫似乎也不知道這個事情。

無為將他們所有人都騙過了。

只是為什麽無為連這個事情都不告訴裴敬甫?無為當時想的到底是什麽?

這些疑問已經隨著無為的死而成了一個謎。趙元善沒有繼續揣測下去,忽然得到羅剎眼之後,她便悄無聲息的將羅剎眼藏到了自己的長命鎖之中。

趙元善雖然是足月出生,可就是先天身子骨弱。她記得母親與她講過,她出聲那一年,她感染了風寒,怎麽都不見好,後來父親去請了一位佛門高僧,替她求了一塊長命鎖,說是能鎖住她的命。

當年那高僧並未有過多言語,只說她的命是偷來的,要好好珍惜。

母親信佛,將此話當真。然而父親不信,可愛女心切,最終是讓這長命鎖一直伴隨著她。

這個事情,是前幾日,母親離開京師啟程往渝州的前一晚忽然想起來告訴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遲了。

困死了,睡一覺再來繼續,感覺來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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